中国人的春节,从小年开始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。老辈人说,过完正月十五,年才算过完。
元宵节,是中国传统佳节。闹花灯,舞龙灯,耍狮子,扭秧歌,踩高跷都是元宵节必不可少的节目,大家观灯、猜灯谜,吃元宵,再一次把“年庆”推向高潮。
正月十五下班之后,我专程去看了一场元宵灯展。大型花灯几十组,造型各异,栩栩如生,道路两边绵延十几公里的景观树上挂满各式彩灯,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。随着人流来到音乐喷泉边,欣赏着灯、光、乐、影所组成变幻莫测的美景,我的思绪被拖回到几十年前的一次元宵灯会。
那年元宵节,父亲告诉刚上小学的我,正月十五在武汉中山公园举办自贡灯展,托人拿到两张票,他下班后将带我去看花灯。八十年代初期,刚改革开放,无论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文化方面都比较贫乏,能看到电视节目都是非常稀罕的事,偶尔观看一场舞龙灯、踩高跷的民俗游行,能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。至于大型灯展,这是武汉市第一次正式举办,灯展票一律不对外销售,一票难求。知道消息后,我将母亲过春节购置的新衣、新鞋放在一边,准备元宵节当天再穿上去看花灯。
元宵节当日,盼着天快点黑的我早已站在家门前,等候着下班的父亲带我去看灯展。一听到父亲回家的脚步声,我迫不急待冲出家门,嚷嚷着“快点啊,快点去看灯展”,父亲乐呵呵地在我后面追赶着,叮嘱我别摔倒。
搭上公共汽车,我趴在车窗边,一边数着到站数,一边追问着父亲到中山公园还有几站路。到达中山公园站,下车后,武汉展览馆和中山公园两边道路上挤满了人,中山公园的进门处有不少带红袖套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。父亲紧紧抓住我的手,并一再叮嘱:要牵好大人的手,不要走失。好不容易随着人流挤到公园门口附近,排着长队准备等待进园,为了让我能早点看到彩灯,父亲将我扛在肩上,我从人海中,看到公园内灯火璀璨,双龙戏珠的巨龙造型花灯立在正门口欢迎着来宾。快到验票口时,我们听到有人在呼唤父亲,寻声望过去,是一位父亲的同事,父亲带我挤到那位叔叔身边,我还以为是与我们一起看灯的,就催着父亲快点进园。人声嘈杂,我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。过了一会儿,父亲弯下腰对我说,我们回家吧,单位有事情要处理,我们下次再来看灯。一听不能看花灯,兴致勃勃的我顿时叫起来,问为什么不能看灯,我要看灯,不回家。父亲看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板起脸,拉着我就往外走。很少看到父亲生气,一见情形不妙,我只能委屈地跟着他退出人群,往家赶。在路上,父亲向我解释:工厂试制的新产品突然遇到技术上的难题,如果现在不及时解决,会造成很大损失。年幼的我知道,父亲作为当时局系统中少有的大学生、技术骨干,无论刮风下雨,还是节假日;无论是本职工作,还是局系统中其它单位,只要有任务、有难题,别人无法处理,都会邀请父亲解决,他一定会赶赴一线,从不推脱。
送我到宿舍的大院门口,父亲让我自己回家,他骑上自行车,匆匆赶往工厂,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我虽极不情愿,也只能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家。
从那以后,因父亲工作繁忙、再后来我求学、工作,也如父亲一样忙于事业,再无机会与父亲一起赏灯。如今几十年过去了,父亲也早已离开我们,父母忘我工作的情形,无时不刻影响着我们,那次未观赏的元宵灯展已成为我无法抹去的记忆。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!